岱十_

【岱.】[静临]将风系游魂(上)

#警告,有自残描写

我是海底的蓝鲸,只能无望的哀鸣。
无人救赎我,我的尸骨埋没于荒凉的沙。
愈沉,愈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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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在门外,不知道该不该敲门。
但最后门还是开了,不过不是我敲开的,平和岛静雄手里拎着垃圾站在玄关处,衣服穿的很随便。
我不用酝酿情绪便能摆出笑容,友善而无辜。他丝毫不理会这个完美的微笑,顺手就把垃圾往我脸上砸过去。我一歪头,垃圾笔直的摔在楼梯上,袋子破了,里边的东西掉了一地。
趁着他还没找到任何可用作武器的重物之前,我抓紧机会,猫着腰从他的胳膊下面钻进屋里。
他转身抄起一个装饰花瓶,已经蓄势待发,摆出要朝我这边扔过来的姿态,可也不知怎么,掂量掂量就又放下了。大概是自己家,他舍不得大肆破坏。看他咬牙恨我恨得无可奈何,我的心里快乐至极。
“你来干什么,赶紧从我家滚出去。”
“池袋和新宿的房子都被仇家烧了,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。”
我的一生的智慧都用来说谎。
那只怪物打量我,从上到下。
“等波江找到了新的住所,我肯定马不停蹄的离开这里。”
“躲在我这里逃命?你脑子坏了吗?我可能随时掐断你的脖子。”
他说的好像真的很在理,我沉默的思索一阵。
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再怎样,也不会有人想到我会选择躲在你家。”
我放下协助走路的手杖,缓缓坐在地上。
他的眼神在我不灵光的腿脚上胶着了一会儿,然后撤离。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,我们两个心照不宣,与他总是在这种不光彩,而又尴尬的方面有默契。这大概也是我恨他恨到死的原因之一。
“所以你回池袋就是为了到我这里躲避追杀?”
他两条眉毛绞在一起,真是丑的无法入眼。
“不,我还想魂归故里。”
我斜他一眼,他气的浑身抖,显然是不相信我刚才所说种种,并恶狠狠的嘁了一声。
以他的脑回路,肯定会觉得我重返东京另有目的,但我这次真的没说谎,我以我心爱的人类发誓。况且我现在是个腿脚不便的弱势群体,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伤害。
他懒得搭理我,我也不想跟他说话,无声之下,他同意了我做他临时室友。看的出来,对于我的突然到访,他非常烦躁。这还不到五个小时,他已经在客厅里踱了五十四圈,抽了两盒烟。我还如此无聊的给他计数,可见我跟他是有多么的无话可说。
客厅被他弄的云雾缭绕,非常呛。但我并不讨厌,我所需要做的一切,只有安安静静的等待他把所有烟抽完,然后他就会到楼下的便利店重新买,不得不留我一个人在这里。
但可恶的是,他的衣柜里竟然还有一
条烟。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衣柜藏烟的癖好,但我总不会奢求他在一天之内能抽完一条。不过,如果他就这么抽烟抽死,那可真是以外之喜了。
“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走。”
他问,我只笑不言。沉默之中,机智再一次被谎言召唤。我擅自从他的厨房里搜出一瓶挂着灰的红酒,开瓶,斟满两只高脚杯。
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转了一圈儿,他盯着我递给他的酒,恍惚片刻。
“你这跳蚤不会是把我放在橱柜里的红酒给……!!!”
他惊叫着从沙发跳起,争分夺秒的跑进厨房。
“你这瓶红酒要是再放在那个阴暗潮湿的橱柜里,大概就要变成酸葡萄汁了。”
我微笑着半倚在沙发上补刀,他默默的把放在一旁的瓶塞塞紧。回到客厅,拿起我给他倒的一杯红酒,背对着我,就坐于茶几。
“你想怎样?”他很无奈,也很困惑。
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。
剧情以我在武野仓市的经历为蓝图,通过一点儿篡改,我毫不费力的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正派人物。
比如,我跟他说,是我从阳茉理的父亲手下救出了遥人,并主动照料这俩可怜的小孩儿。
再比如,我说是我阻止了阿佐美小姐引爆炸弹,并且及时通知了警察,把这个罪魁祸首逮捕。
他一边听一边点头,不时抿一口杯中的红酒。
我还跟他说,我决定浪子回头,在武野仓市发生的一切让我大彻大悟。我经历了艰难险阻得以成长,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执着于非日常,回归本真。之前那么麻烦他真的非常抱歉,诸如此类。
讲到半路,我还故意带了些后悔的哭腔。 一场好的演出需要演员全身心投入,而眼泪总是最好的表现方式。
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配上酒精,向来是如梦良药。
故事讲完,我觉得口舌干涩,低头抿一口酒,然后瞬间僵住。
大概是他家橱柜的确阴冷,红酒已经变质。我一语成谶——那确实是一瓶酸葡萄汁。
我有不好的预感。一个完全不相信我的观众和一杯酸葡萄汁的结合,这次,可能要演砸了。

第二天,平和岛静雄要出门。他说昨天的酸葡萄汁实在是倒人胃口,他要去买一瓶真正的红酒,然后回来继续听我讲,关于我如何解救于危难之间的“人中狮子”——坐传助先生的故事。
我点头,躺在沙发上目送他出门。等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,我才开始行动。
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行动,顶多算一项稍带破坏性质的恶作剧而已。
我掏出兜里的小刀,在左手食指上划一道浅浅的伤口,血珠从里面滚出来,我用力挤出更多。接着,用这血在平和岛家的飘窗上画了一只大大的蓝鲸。
左胳膊在刚刚画图的时候举起太久,上面未完全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。我撸起袖子查看,小臂已是一片鲜红,只能隐约看见用刀子刻在手臂上的蓝鲸轮廓和几条深深的伤痕。
是的,我十分钟情这游戏。
大家为了在无聊的灰色生活中追求非日常,宁可自己折磨自己,争取获得一点点卑微的存在感。
我所见过的玩家们的结局,无非是两种。一是害怕得痛哭流涕,完全没有奔赴死亡的勇气,二是真真正正丧失了所有希望,毫无留恋的从高空坠落。
整个游戏最有趣的细节就是人们接到最后一个任务时的表情,那是何种的千变万化,仿佛将世界装进万花筒。
很少有人能享受这种快乐,但我能。我爱这些爱的发狂,万花筒里的景色令我沉沦,所以我把自己也装了进去,用力摇晃,看看自己能被扭曲成什么模样。
痛苦也好,恐惧也好,绝望也好。我都可以一视同仁。
打开窗户,风猛的吹来一阵,我探出头看看楼下。
平和岛家住四楼,我从这里跳下去肯定是死不了,顶多多处骨折加上脑震荡。
除非走运,脑袋着地摔断脖子。
我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日期,今天正好是应该完成第五十个任务的日子,但我可还不想死,我放不下我爱的人类。支撑我跳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——体验失重时的那种窒息感,眼泪快要流出来的酸涩感。
顺便还可以捏造一些证据诬陷平和岛静雄故意伤害。
我满意的点头,一只脚踏出窗户。
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反锁的防盗门被一脚踹开,平和岛静雄揪着我的领子把我从窗棂上拽下来。他一甩手,我失去平衡跌在地上。
“死跳蚤,我差点就相信你的鬼话。”他掐住我的脖子,一脸凶神恶煞。
很显然,昨天我失去酒精润色的故事引起了他的怀疑。所以今早他以买红酒为借口,躲着我上网查找武野仓市的相关信息,还顺手给舞流和九琉璃那对不让人省心的姐妹打了电话。
他说他在城市网络公告栏上看到了我的名字,并且都是跟些恩怨纠葛复杂无比的事件一同出现。为了证实一切,他事无巨细的把每件事都一一调查,再结合他对我的了解,他知道我说了谎,所以马上给我妹妹们打了电话,让她们立刻把我这个不靠谱的哥哥接走。
“把你这几年做了什么都告诉我,给我说实话。我不想听你瞎编的个人英雄主义故事。”
我摇头,什么都不想跟他说。自顾自的伸手揉揉被掐痛的脖子,顺便去捻被我改装成吊坠的戒指。但食指与拇指触空,我的颈上空无一物。
我转头,平和岛静雄对着我张开手掌,我的戒指就在他手里。
“还给我。”我去抢,脚下没站稳,踉跄一步。
“用故事换。”他手一收,我扑了个空。
如今我已是瓮中之鳖,他可以随意敲打我的壳。
“……小静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吗?这么喜欢听故事。”
太久不戏弄他了,连组织嘲笑他的语句都有些吃力。他完全没有要生气的表现,只是盯着我,等我给他讲述一切。
那好吧。
我觉得自己特别慷慨。不仅给他讲了我与喜代岛阿多村两大家族的爱恨情仇,还把一些付费内容——我加起来不过三十岁的人生,全都给他讲了一遍。
大到我与栗楠会和明日机组的来往,小到我上小学时,后桌偷吃我放在桌膛里的便当。
为一个怪物讲述自己的一生,即便不到三十年,但真的很累。我讲到脱力,以至于他把我扔出门外时,我连骂他无情无义的力气都懒得使。
“你真是个疯子。”
他撂下一句话,然后重重的关上门。
阴暗的楼道里本来就很凉,加之现在还是冬天。我又冷又累懒得动弹,裹紧了外套靠着门休息,等待九琉璃和舞流来接我。
或许是一天没吃饭,晚上还没好好睡觉的缘故。我疲累到不小心睡着,醒来后脑袋沉沉,额头发烫,浑身酸痛。我意识到是左臂没有妥善处理的伤口感染了,抬起来看,已经肿的高出一块儿,一跳一跳的疼。
没有得到任何有效治疗,我抱着肩膀在门外等了几个小时,那两姐妹的影都不见。到最后,我发烧烧到脑子短路,开始说胡话。
内容大概是“你叫平和岛静雄,我叫折原临也,我们的名字都很可笑。一个怪力的草履虫竟然起名为‘静’,妄想能过平静的生活。另一个的名字的谐音是‘以赛亚’,圣经中的先知。但本人却是无神论者,与圣经中的生活方式相差甚远。”
“如果我们都能像名字一样活,是不是会比现在好很多?你还是你,没有怪力,生性温柔,高中的时候没有遇见新罗也没遇见我。你弟弟还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,你有一个稳定的工作,过上你喜欢的平静的,甚至会让人羡慕的日子。”
“而我还是我,对观察人类没有兴趣,没有卷进奈仓的事情中,继续当我的优等生,家中的长男,负责照顾九琉璃和舞流……啊啊,果然做不到啊,我还是深爱着人类……”
后来我说了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,只记得最后平和岛静雄怒不可遏的打开门,冲我大喊。
“你如果不被自己所谓‘爱’的伪概念迷惑,你早就什么都有了!!嘟嘟囔囔的,说的都是些什么反人类反社会的玩意儿?”
他拖着我进屋,我的腰重重的磕在门槛上,我没力气喊痛,又睡了过去。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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