岱十_

【岱.】[静临]我寄人间(中)

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,暴风雨还是没停,天空一片无生机的土黄,白昼几乎与黑夜无异。

“醒了啊,午饭已经做好了。洗漱的话……去我房间的浴室吧。Alice的房间你去不方便,牙刷在洗手盆下的柜子里有新的,自己拿就好。”

平和岛掀开被子坐起来,发现额头上多了一块儿冰水浸过的毛巾。

“你早上烧的太严重了,我和Alice擅自做主帮你处理了一下。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
“啊……嗯……好多了。”

静雄看着坐在二楼栏杆旁边的临也,忽而觉得他坐着的椅子不太对劲。

“你的腿……怎么了?”

“其实我也不知道,好像是车祸之前就变成这样了。”临也拍拍轮椅的轮子,笑的很无奈,“平常的时候也不用的,就是下雨了啊,旧疾复发吧算是,很痛,不得不把它拿出来了。”

“原来这样。”

平和岛愣了愣,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,索性一头扎进临也的房间洗漱去了。

出来的时候Alice正在摆放碗筷,折叠桌的中央是一些鱼类刺身,周围是寿司,味增汤等等。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,没吃早饭的静雄已经饿到胃疼,看到一桌的丰盛菜肴,肚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叫唤。

“静雄先生,请坐这里!”Alice跑过来,引领他坐在临也对面的椅子上,临也低着头,聚精会神的嚼着嘴里的半块儿寿司。

“真是的,老板你总这样啊。也不等等我和静雄先生就自己先吃上了。过分!”

“对不起对不起,因为Alice的手艺很好嘛,忍不住就先吃喽。”

“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开心的。”

“是嘛,我看你的表情还是很开心的啊。”临也举起筷子,冲着Alice的脸画了个圈儿。

“真拿你没办法。”Alice耸肩,坐在临也旁边,和他一起笑出声来。

静雄在他们俩对面,表现的很局促,只能不停的往嘴里送食物缓解尴尬,然后他惊奇的发现——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。

“我吃饱了。”分针走了没有两个格,临也就最先放下筷子,转动轮椅离开饭桌,扶着楼梯把手晃晃悠悠的走下台阶。Alice见状马上站起来,帮临也把轮椅搬下一楼后回去继续吃饭,给自己盛了一碗味增汤。

“不许碰酒。”Alice头都没抬就发出一声爆喝。静雄吓的呛了一口,抬头才知道不是说自己。望了望楼下,临也正悻悻的收回放在酒瓶子上的手。

“这都被你看到了。”他失望的摇摇头,手指摩挲着金属瓶盖。

静雄迅速吃干净碗里的米饭,向Alice道谢。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下楼蹭到临也旁边。

“我不是Alice的男朋友,我跟她就是普通老板和员工的关系。”临也瞥一眼表情僵硬的静雄,把他还没问出口的问题提前回答了,“这个女人可危险着呢,我不感兴趣。她啊,很像郝思嘉。”

“是……是吗……”平和岛拄着临也轮椅的椅背,干笑几声。被人猜中问题的感觉固然不爽,但他现在拿这个失忆的跳蚤一点儿办法也没有,总不能一拳打飞一个已经失忆的人吧?怎么想感觉都不妥当。

“好多人都这么问过我了,无聊。难道我跟她看起来就这么像情侣吗?真是的,我没老到随随便便找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年龄呢。”

“可你也不小了吧。”

“我?二十一。”临也偷偷的从柜台里拿出一瓶伏特加,倒了一小杯。转过身对平和岛摆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
静雄听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跳蚤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二十一,而且还面不改色心不跳。仿佛他好像真的只是刚刚过二十岁的大男孩,朝气蓬勃,率直爽朗,输得起放的下。

而立之年的平和岛静雄不太明白永远年轻有什么好,除了容颜不老身体强壮,年轻的幼稚青涩他总是想要回避。时间积淀带来的成熟带给他安心,像是灵魂下坠着铅垂,静坐的时候也感到踏实。

临也食指在杯口打圈儿,向酒液里加了些混合果汁。浓厚的酒精味儿抹开在空气里,酒变成透明的橙色,杯子微微摇晃,液体有些挂壁。

“果汁放多了。”他皱着眉毛,然后抿了一口。“但是也好,喝醉了就麻烦了。”

“可是喝醉了也好啊,酩酊大醉的时候就可以把所有心事嘶吼出来。不会有人觉得你矫情,甚至会觉得你很可爱。”

临也拄着腮帮子,字句在嘴里搅拌过才吐出来,很难分辨。但静雄听的一清二楚,不知所以的点头。

“挺好的。”

等到平和岛拉回自己的注意力时,颜色鲜亮的橙只剩下薄薄一个杯底。有气无力的趴着,临也还保持着拄头的动作,眼睛偷偷的向二楼瞄了一眼。随后舒了口气,直了直腰,脸上炸开奸计得逞的笑。

“Alice去午睡了,陪我喝一杯?”

临也一甩手,啤酒罐从头顶飞出漂亮的抛物线。静雄稳稳的接住,看着罐子上锚与心的标志,哼哼的笑一声。

“你跟原来相比,现在这样简直就像是死而复生。”

“啊,是啊,死而复生。”临也拉开酒罐拉环,耸肩。“那就得先死。”

平和岛皱眉,显然是没听懂临也的意思。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死跳蚤都经历了什么,嘴里的话说的越来越悬乎,越来越晦涩。话里有话的意味明显,但却猜不出来深层含义。

“想聊点儿别的吗?比如……关于Alice的事情?”临也放下酒罐,凑到静雄旁边,压低了声音。

“Alice?”静雄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,但还是能闻到他洗发水淡淡的柠檬味道,“背后嚼舌根。”

他非常不友好的朝临也翻了个白眼儿,临也吃瘪一样的缩回身子,表情并没改变。

“嘛,不是哦,我就是看你对她有些好感而已啦。你要是有想法,我可以给你透露些小道消息~”

“你可能误会了。”静雄放下铝罐往桌面上一敲,康啷一声无比刺耳。

“诶呀,我就是猜的。向你道歉。”临也把酒向前举了举,仰头喝下一口算是赔罪。

“不喜欢她是好事啊。”

接着他就嘀嘀咕咕的在嘴里反咀嚼这句话,静雄刚开始没听清,后来临也说的多了,他猜也猜出来了。

“为什么。”

“我说过啊,她像郝思嘉。不过也是,在我手下工作没点儿像样的本事也么能行呢。”

临也笑呵呵的干掉剩下不少的酒,咕咚咕咚看的静雄眼睛都直了,他从来不知道临也有可以一口气喝光一大罐啤酒的能力。以前他还以为这死跳蚤是一杯倒,毕竟以他在这种瘦弱的身材来看,确实容易被人误解。

“少喝点儿吧。”他小声提醒着。

临也似乎并没听见,手里拿着铝罐在空中画圈圈,静雄站起来,坐到临也旁边的吧椅上。

“你还是回池袋一趟比较好,新罗一定会帮你……”他实在看不惯跳蚤这幅鬼样子,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脑袋上以毒攻毒让他恢复记忆算了。临也眯起眼睛看他,不屑一顾。

“我说过,我需要的是时间,不是治疗。没人能帮我,我要靠我自己……从名字一直到这近三十年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我自己想起来的,就像盖楼一样一砖一瓦。现在我要成功了,就差那么一点了,要帮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帮我呀?那一点到底是什么……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……”

“有些事不知道还是好的。”奈何静雄背负着两个人的记忆,突然感觉自己责任重大。沉甸甸的两份,其中一份要交还,可失主只想自己寻找,让人挠头。

“可不能……”

“滋!”

临也话没说到正地方,头上的吊灯就突然熄灭,音响里的忧郁爵士也暂且停唱,只听见Alice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。

静雄迅速跑上二楼。临也腿脚不便只能勉强蹭到楼梯口,他看见Alice的床头灯不断喷出火星,静雄一把推走她,徒手将床头灯的电线扯断。

“发生什么了?”

“刚才可能哪个雷把电路劈坏了……哇……总闸已经烧废了。”临也掀开电闸外边的盖子,一缕青烟伴着焦糊味儿扑面而来。“收拾收拾提前过夜吧!这鬼天气,要没灯白天就跟晚上似的,真让人犯困。”

说着,临也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,双臂交叠放在桌上当枕头枕。

Alice见状怼了怼静雄,压低声音问他:“你跟他真是仇人吗?”

“不共戴天。”静雄笃定的回答,神情严肃。

“看来你还真是要重新认识他了。”

“可别,我不想再认识他了。”

“可已经认识了啊。”Alice耸耸肩,“不是吗?”

静雄无话可说,嘁一声算表示无奈。时至今日,他看着趴在桌上的临也,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同情之感——但愿他永远也别想起来从前的事吧。

————T.B.C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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